除掉“口頭關懷”這種特別的參與技能，李亦樂跟《羅密歐與朱麗葉》沒有任何實質關聯，這是柳敬亭親自試探後得出的最終結論。

看到康令月的留言，柳敬亭很快猜出事情原委，只好先把文檔最小化，回康令月：“之前找我聊過，打過空頭支票，原因你應該懂的。”

“學生會選舉？”

康令月回的特別快，顯然是帶著憤怒，這也難怪，學園是她爸爸創辦，有主場自覺，她本人又是ABC，長期接受的西式教育，使得她完全不可能接受李亦樂這種提法。

柳敬亭不想火上澆油，沒有回答這個問題，問道：“他在哪裏說的？”

“八卦樓放出了他的最新采訪視頻，他說自己參與了兩個話劇，其中提到《羅密歐與朱麗葉》。”

“這是他的選舉策略吧，不用理會。”

“為什麽不理會？他從來沒為話劇做任何事，憑什麽那樣講？這是明顯的撒謊行為，他在欺騙選民，我現在就發帖駁斥他，你要跟我一起嗎？”

柳敬亭本來想給康大小姐講一講國內現狀，轉念一想，覺得實在沒意義，幹脆回到：“當然，我們是團隊。”

康令月轉手就在八卦樓發了一個簡短聲明：“學生會主席候選人李亦樂，今天接受校廣播站采訪，提到他參與《羅密歐與朱麗葉》一事，情況完全不屬實，系他本人隨口捏造，望知悉。康令月、柳敬亭聯署。”

康令月的帖子在八卦樓發布僅十分鐘，就傳遍整座學園，大家的調侃和猜疑緊隨而至，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。

柳敬亭毫無懸念地接到李亦樂的電話，這次，李亦樂沒有再表演他溫和學長的一面，怒氣沖沖問道：“柳敬亭，你什麽意思？”

“李學長什麽意思？”

“八卦樓的帖子是你授意的？”

“是啊，你既要參與學生會主席選舉，總不能對大家說謊。”

“之前怎麽跟你說的，你在玩我？”

“之前學長也說會幫忙，可是後來不也沒來得及幫？”

李亦樂冷笑，道：“所以你是報覆我？”

柳敬亭依舊平和如初，道：“沒有，只是陳述事實，而且學長說這事也沒跟我提前商量。”

李亦樂稍怔，道：“柳敬亭同學，我可能要提醒你一句，初生牛犢不怕虎是好事，可是最後只能淪為猛虎腹中食，你一個草根學生能進到萬象除了你造化好，或許真有一點實力，可是你想玩這裏的游戲，首先先要弄清楚游戲規則。”

“學長，可能你搞錯了一件事，我是來上學的，不是來玩游戲的。”

李亦樂仍然冷笑，道：“大家都是聰明人，你不必跟我裝傻充楞，我現在在選舉關鍵期，沒空陪你玩，可是選舉終會有結束的時候，能明白我的意思？”

“明白的，選舉結束後，李學長可以騰出手整治我了。”

李亦樂默認，隨後道：“你現在立即通知康令月刪帖，然後澄清這是誤會，是她沒搞清楚狀況，這事就一筆勾銷。”

柳敬亭嘆了一口氣，淡淡道：“李學長，其實我很佩服你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李學長從頭至尾就沒打算做學生會主席，所以我說佩服你。”

“你說什麽？”李亦樂的語氣有些慌亂。

“李學長是為了別人才來競選這個學生會主席的吧？為了成全別人，那麽努力地投入，怎麽不讓人感動呢？”

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，你現在……”

“李學長為了孫泊雅學姐才競選學生會主席的啊。”柳敬亭打斷道。

李亦樂怔住，這個秘密一直以來只有孫泊雅和他兩人知道，柳敬亭從哪裏得知這個消息？

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
這個問題一出，柳敬亭已經百分百確定了自己的猜測，道：“李學長為了幫孫學姐對抗葉崛，所以才找到我，可能你自己感覺不到，那時在糖水店，你提到孫學姐的時候，眼睛放著光，所以我想你怎麽會跟她競爭呢？”

李亦樂聲音微顫，道：“你太自信了，你的話劇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環，沒那麽重要。”

“園長的鋼筆很重要呀。”

李亦樂語為之塞。

“所以，我很為你的事跡感動，我會把票投給孫學姐，帖子的事情不會改，李學長不妨出面自嘲一下，輕描淡寫將這一頁揭過。”

過了一會，李亦樂忽然尖聲道：“你是葉崛的人？康令月在幫葉崛，所以你們是一夥的？”

柳敬亭眉頭緊鎖，心裏已經有些不耐煩，道：“我都不認識葉崛是哪個，我只想好好排一個話劇。”

“我明白了，高，你們這一招玩得高，走著瞧。”李亦樂說完掛掉電話。

柳敬亭無語到非常，也懶得再去浪費時間糾結，繼續打開文檔寫《嫌疑人X的獻身》。

……

第二天，柳敬亭還在睡夢中，就聽到房間的門被敲得“咚咚”響，昨晚寫到淩晨，眼睛現在還是澀的，問：“誰？”

“楊麗璐！”

“什麽事？”

“大事，快開門！”

“噢，稍等。”

柳敬亭穿了T恤和短褲，迷迷糊糊去開門，門一打開，就被眼前的陣容驚呆了，除了楊麗璐之外，許源和林薰都站在門前，臉上帶著憂色。

楊麗璐指了指他的眼睛，嫌棄道：“兩坨眼屎啊。”

柳敬亭揉了揉眼睛，問道：“什麽事？不是還要過兩天才正式上課嗎？”

許源接道：“昨晚八卦樓有人發帖說，我們話劇組為了炒作話劇，故意出來誹謗學生會主席候選人李亦樂，現在大家又在傳康監制和葉崛的緋聞，把你們兩的那個聲明說成是葉崛團隊的一次正面挑釁。”

柳敬亭聽完之後，一陣煩躁，脫口道：“神經病吧。”兀自生了一會氣，續道：“一大早就接到信息量這麽大的消息，對人腦供血系統真是一個大挑戰，你們在客廳稍等一會，我洗刷一下。”

“你自己要用用腦子，不要被人利用了。”楊麗璐冷不防地說了一句，轉身走到沙發旁坐下，開始翻桌子上的一本雜志。

柳敬亭對許源林薰苦笑一下，去洗刷。

……

到排練室時的時候，大家的表情都很奇怪，反倒是康令月，仍舊不動聲色、按部就班地安排今天的排練內容，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。

她的正常，讓大家覺得很不正常。

柳敬亭的原則向來是，別人不願說，他就不追問，既然康令月像沒事人一樣，他就若無其事地排練。

有過電視劇現場指導經驗，排起話劇更加游刃有餘，畢竟不用考慮攝影機角度，也不用考慮太多讓演員抓狂的走位問題。

不過，過程也絕非一帆風順，畢竟大多數人都沒什麽經驗，而且演員們又都個個出身不錯，在家裏可能是小皇帝小公主級數的人物，柳敬亭這樣指指點點的，偶爾還是會讓部分人不大服氣。

這個時候，康令月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，跟以和氣為主的導演不同，她走得是冷酷監制的路，有演員不滿的時候，她會出面敲打。

監制、導演配合得也算合拍。

盡管如此，一上午三四個小時，劇情推進緩慢，頻頻的笑場連康令月都沒辦法，現場不時陷入混亂，柳敬亭耐心出奇的好，最後連演員自己都不好意思，強忍著不再笑場。

吃午飯的時候，康令月跟柳敬亭坐一桌，兩人按慣例交流不多，沈默了一分鐘後，康令月突然安慰道：“萬事開頭難，等大家熟悉了劇情，後面會越來越順利。”

柳敬亭笑道：“我拍《還珠格格》的時候，群演罷工過好幾次，這點狀況，只是小場面。”

“還是盡早上臺一次吧，他們現在沒有舞臺感覺。”

柳敬亭點頭，道：“明天安排去大禮堂。”

沈默稍頃。

“八卦樓，”康令月終於開啟了那個話題，“你都知道了？”

柳敬亭一副漫不在乎的表情點點頭，道：“你在美國那麽多年，肯定理解這種身不由己的無奈。”

康令月沒吭聲，咽了嘴裏的飯，低頭道：“是我連累你，我不應該用美國思維來思考我們這裏的問題。”

柳敬亭搖頭道：“你是為了維護萬象的純凈，我很敬佩，支持到底。”柳敬亭說著，亮了一下拳頭。

康令月笑了笑，說了句“thanks”，然後繼續吃飯。

……

下午的排練之前，柳敬亭對大家說：“因為種種原因，現在我們的話劇第一次出現在了整個學園同學的眼前，估計很多人跟我一樣，看到了那些非議和嘲諷，說實話，我很不爽，好像我們一群人每天辛辛苦苦地排練，在他們眼裏就是小孩子過家家？說句狂妄的話，‘學生會主辦’對我來說，真構不成什麽有效威脅，既然他們聲稱，十月份讓我們好看，我們就好看給他們看，大家有信心嗎？”

“有！”

“聽不出來誒。”

“有！”

沒辦法，要對付這幫桀驁的富家子弟，不拉拉仇恨、鼓動鼓動士氣，真有可能完不成排練任務。

下午的排練果然順暢了許多，羅密歐與朱麗葉的舞會邂逅順利完成，這也多虧許源和林薰給面子，硬是一遍完成了柳敬亭的要求，從側面提升了大家的士氣，也讓大家見識了這部劇精髓的廬山一角。

柳敬亭從不懷疑，一旦整部劇成型，所有人的態度都會發生質的改變，他經歷過一次類似事件，輕車熟路，信手拈來。

一天的排練結束後，柳敬亭接到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，因為打電話過來的赫然是園花——孫泊雅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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